来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就是相当不一样,非要说的话,叶峥办事格外令人舒服。
比如今天,叶峥就用三寸不烂之舌又把王主簿忽悠出来了,让他亲眼看看这段时间的成果,毕竟光用嘴讲,和亲自验收,无论是心理上还是感官上都是不同的。
城内外流民的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着,流民们虽然在劳作,但精气神已和初时完全不同,如果说一开始是充满了枯槁、颓丧和一触即发的暴戾,现在的流民脸上爬上了希望。
哪怕身上再苦再累,起码有药喝,有饭吃,有固定的工作,彷佛回到了还在家乡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还不是流民,用双手创造生活,未来日子还很有奔头……
站在加厚加高的城楼上,看着这一切,饶是王主簿这样混老了的官场油子,也不由升起了一股豪情,想起了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
那时候的王主簿也有过为民请命,建设家国的凌霄之志,从什么时候起,那样的自己变了呢。
还没等王主簿想明白,他的视线忽然定格在城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看清此人是谁的一瞬间,王主播倏然瞪大眼!
叶峥一直关注着王主簿的反应,当即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施粥的凉棚附近,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鬓角微白,留着一缕山羊须,脸颊瘦得凹陷,如同遭了灾,但神情看着却迥异于身边的流民。
看到王主簿神色变化的几个瞬间,叶峥对城下人的身份略微有了点猜测,却没有露在表面上。
此刻,那城下人的视线正好和叶峥相接,叶峥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沉静地点了点头,这幅宠辱不惊的样子,令李知州愣了愣神。
而这时候,王主簿终于反应过来,扶着城墙就往下跑。
叶峥听他嘴里喃喃着知州,正对应上了他心里的猜测。
王主簿脚打后脑勺地跑出城门,跑到粥棚前的时候脚底拌蒜还差点摔了,好在叶峥正跟在他后头,好心扶了一把,才没有让王主簿丢人地跌个狗啃泥。
乍一见到消失两个多月的知州大人,王主簿激动极了,话都差点说不囫囵:“知,大人……您,您总算回来了,您这是去哪儿了啊……可让属下急死了。”
虽激动,但问话的声量却不大,显然还顾忌着旁人。
“旁人”叶峥自然当做没听到。
李勤也激动,但在下属跟前,总不好表现得太软弱,只好强撑着道:“此事说来话长,回去再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瞅了瞅四周,还是说了句:“你干得不错。”
王仁芳连连摇头:“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说着瞅了瞅李勤身后,小心又问:“大人,守备大人呢,没同您一起回来?”
提起这个,李勤的脸色黯了黯。
王主簿不亏是当老了官的,知道中间必有隐情,当即点头哈腰道:“大人想必是累了,回去歇歇,歇好再说也一样。”
李勤也不想提这一节,从善如流地转开话题,指着城外干得热火朝天的流民道:“这些都是你吩咐的?干得不错,往日你装得那个样子,才干不显,竟是我小瞧你了。”
提起流民,王仁芳就想起叶峥来,反正知州已经回来了,自己的功劳横竖跑不掉,因对叶峥好感度高,此刻也愿意在知州跟前托他一把。
忙让开身后,令叶峥显出来,对知州笑道:“大人,我什么水平您还不知道吗,这些日子多亏了这位叶峥叶秀才,在安抚流民上提了诸多建议,这些粥棚啊,砖窑啊,令流民修缮城墙码头啊,都他想出来的,我啊,就是坐享其成罢了。”
叶峥这才风度翩翩行了个学生礼,这就是秀才的好处了,见官不用跪拜,行学生礼又有尊严又显得亲近。
叶峥在城墙上就同这位知州大人对视过一眼,虽然当时已经猜出知州的身份,但此刻还是故意表现得惊讶:“您……是知州大人?大人好,学生叶峥这厢有礼了。”
李勤扶了扶须:“无须多礼。”
行过礼后,叶峥冷不丁道:“知州大人穿着如此低调,可是出来巡察城墙修缮事宜不欲令人认出?既如此,不若我为马前卒,替知州大人介绍一二?”
李知州和王主簿闻言俱都一愣。
但随即,他们又同时反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