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人士,既读书识字,怎不继续念下去。
那侍童都规矩答了,他自称叫墨砚,今年虚岁十,八岁以前在京城的衡华书院念书,后考了两次童子试都没过,家道又中落了,付不起书院的束修,好在为人勤勉乖巧,念书时同一位教书先生关系好,托了那先生的关系来翰林院做份工,如今每月能给家中拿回二两银子补贴家用呢。
说起这些的时候,墨砚神情平和,言语间也没有流露出不能继续念书而要来伺候人的怨怼之色,只是静静陈述这份工作给家里的带来的帮助,墨砚还说他家中有个十四岁的阿姊,正是议亲和相看人家的年龄,京城女子出嫁普遍比其他地方晚些,十七八岁才嫁人的比比皆是,十七八的女子在溪山村,身后可能已经跟着娃娃了。
墨砚希望自己在翰林院努力工作几年,能帮着双亲给阿姊备一份说得过去的嫁妆,叫阿姊以后在婆家也多受些看重。
叶峥在现代时候听多了那种姐姐辍学打工供弟弟上学或者娶媳妇的故事,没想到来了思想最为封建的古代还能听到个弟弟努力工作给阿姊攒嫁妆的版本,一时听得心里感怀,墨砚打扫完出门的时候,就从怀里掏出二十个铜钱打赏给了他。
二十个铜钱不算多,但也能抵得上墨砚一天工资的三分之一了,墨砚特别高兴地收了,说谢谢叶大人的赏。
不过临出门还是回过头认真说:“我知道叶大人是心好同情我,不过同我一样有故事的侍从在翰林院也多,难不成叶大人听一个故事就要给一个,恐怕一月俸禄也不够发赏钱的,这是第一回我就收了,再有一回,我可不要了。”
说完关上门。
叶峥失笑,他竟被一个小孩子说教了。
不过仔细想想墨砚说的也不错,这年代有悲惨身世的人多了去了,墨砚能来翰林院做些轻省活计已比其他人幸运,再说翰林院啥都不多只有书多,似墨砚这样已经在书院学习过的,若要再捡起书来总是有机会的。
中午的时候,太阳晒进了窗户,叶峥从地理志里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来喝口水活动活动,门就被打开了。
闵良骏从外头探进颗头,一瞧见叶峥就笑了:“叶弟你这里好清凈,竟然是单人小室,果然正七品的待遇就是不同,我那儿是六个人共享一间,地方比你这里大些,到底不如单独一间自在。”
叶峥无聊了一上午,乍瞧见个熟人眼前一亮。
闵良骏推门进来,嘴里说:“我听我们那屋的人说小叶榜眼分来了弘文馆,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你——咱俩有缘,我也分到弘文馆了,周兄谢兄没见着,叶弟知道他们分哪了吗?对了我们那屋都是修补古籍的,你这屋是做什么的?单独一间,必是特别重要的事务吧,让我猜猜,是不是给官家起草文书的?那你可有福了,经常能在官家跟前露脸,干他三年再不济也能在内阁混个眼熟,到时必定前途无量,和我这样苦巴巴熬资历的,就是云泥之别了,就我们那屋吧,有个熬了九年的,还是个修籍册的小小检讨,嗐。”
一大串子话,叫叶峥听得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只好一样样说。
“我也一上午没出去,并未见到周兄谢兄,兴许不在一个部门?”
“我这屋工作没你想的高端,是写诗的,听说主要是写青词……我在诗词上的造诣,你也知道的。”
闵良骏自然知道叶峥的诗词水平,圣上亲口说要打小叶榜眼诗词老师十板子,这已成了这届进士们的谈资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怎么自己都被分去修古籍了,叶弟反而被分到个写青词的活计呢?
要知道写青词可是十分冷门的工作,大启道教不兴,一年举办不了几次法会,自然也就用不上几首青词。
闵良骏问出心中疑惑。
叶峥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听王大人的意思,说是圣上专门吩咐了让我学诗,写青词,但诗才好的人多了,比如周兄长于辞藻,豪迈奔放,又比如闵兄你,清新飘逸、浪漫激昂,再不然谢兄的诗歌沉郁顿挫,长于写实——圣上若真有需求,放着你们这些现成的人才为何不用。”
非叫他去写青词,而且叶峥自己的长处和兴趣也不在这里,诗词是十分需要灵性的东西,没有乐趣和兴趣,就学上三年也只能弄些堆砌之作,变不成大家的。
闵良骏也摇头表示不解,他也觉得官家的安排有点奇怪,但这话又不好说,不然岂不是敢妄议今上了,只能安慰叶峥:“官家这么安排肯定有安排的用意,反正翰林院本就是清闲地,我等有大把时间可以用来学习,叶弟就听话,努力学习写诗作词吧。”
叶峥苦笑:“也只能如此了。”
闵良骏拍拍叶峥的肩叫他看开点,又说:“别想这个了,到午膳时间了,听说这翰林院食堂的饭菜一向不错,只是从不对外开放,今天倒要体验体验。”
叶峥点点头站起来,和闵良骏一起走出门:“兴许在食堂里还能碰见谢兄周兄呢。”
翰林院的小食堂在西北边,属于翰林院综合建筑物中的一环。
正是午膳时间